夏虫

接触,反应,理解。

被厌恶者的哲学

又一次和朋友开始挑战高考题,而且我再次挑战全国卷二:

二战期间战斗机防护,多数人认为,应该在机身中弹多的地方加强防护。但有一位专家认为,应该注意防护弹痕少的地方。如果这部分有重创,后果会非常严重。而往往这部分数据会被忽略。事实证明,专家是正确的。请考生结合材料进行分析。自定立意、自拟标题,写一段作文。


看到题目就想写这个《被厌恶者的哲学》,然后也就很任性的写了。写完之后觉得真的从普通审题角度来说挺偏题的吧,所以可能之后也会再写一篇。


从上次崩坏之后突然一下子重新觉醒了一些正能量,而且从家长组跳回了竹林,深刻感觉到我的心态严重影响自己喜欢的慧音主CP。说不定哪天跳一波辉夜X慧音也说不定呢(x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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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以为舟则沈,以为棺槨则速腐,以为器则速毁,以为门户则液樠,以为柱则蠹。是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寿。

 

——《庄子·人间世篇》

 

“哎呀,你能看到我吗?”

在朗朗夜空下,一望无际的平原里,我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然而四下张望着,我并没有看到什么人类或者妖怪。

要说起来,方才的我也只是因为一些事情伤神,所以一直盯着妖怪之山的方向发呆而已。结果冷不丁就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还把我吓了一跳。想着要是人类的话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未免太过于危险,所以还是打起精神仔细找了找,却什么都看不到。

“哎呀,原来没有看到我呀。真是可惜呢,刚刚突然意识到你在看着我所以才开口说话的。怎么样呢?这样的夜晚很适合妖怪吧?”

一个小女孩的身影逐渐从夜色中凭空浮现。从缠绕在她身周的那样奇怪地血管一样的东西,以及被那些血管连接在她身上的眼球我倒是一下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是难得一见的觉妖怪。不过比起认出对方身份,她紧闭着的觉之瞳倒更快地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觉妖怪。

“觉妖怪吗?确实很少见呢。想想看,上一次见到似乎还是数百年前呢。”

我凭借着自己的记忆这样说。

那小女孩儿,不,那个少女觉妖怪就这样坐下了,然后抬起头来对我笑了。

“竟然见过我们吗?那似乎真的是很久以前了呢,在我和姐姐还没有去到地下之前吧?”

这样说来的话,确实也在天狗的报纸上听说过所谓地灵殿温泉的事情啊。那个地灵殿温泉的主人的历史我确实也是知道的。好像是叫古明地觉吧?被委任为旧地狱的看管者,似乎也算是有些名气的角色。

“是啊,现在觉妖怪似乎已经不再在地面出没了。所以你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呢,这位觉妖怪小姐?”我也顺着她那样坐了下来。

“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这里来了呢。倒是你,身上有着人类的气息呢……不害怕我们妖怪吗?”

我笑了起来:“我身上有着一半的人类血脉没错,不过要说起来,还是更像是妖怪一些吧?”

对方似乎一下子有了很强的好奇心,但她并没有说话。我只看见她睁得更大的双眼,牢牢地看着我。

而我也看着她。很奇怪,如果是其他的人也好妖怪也好,大概我此时已经能够感受到对方所经历过的一切了;然而她是个例外,她明明像是一团空气一样透明,我却无法从她那里看出任何内容。所以我想我大概也有些好奇。

“一半是人呢,真有趣。这样的话,人类不会害怕你吗?或者,妖怪们不会讨厌你吗?”

真是天真的孩子才会问出的直接问题啊。我有些感叹,但也算是老老实实作答了。

“毕竟是生活在人类中,平时也一直都是人类的样子,所以时时刻刻注意着不要展露出令人讨厌或恐惧的样子就好了。”

我听见她的笑声。银铃一般,很好听,却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在一片旷野之中,总觉得有些空荡,这令我也觉得有些莫名难过。

“诶……真好呢。如果我也可以这样是不是也会很有趣呢?”

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紧闭着的觉之瞳,方才因笑容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又一次睁开,仍旧瞧着我。

没等我回答,她突然说:“刚才一直看着我的方向,是有什么心事吧?很好奇呢。”

这样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我方才有些烦心的事情,于是我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很诚实地说出了我的小烦恼。

“有一个和我一样有着人类外貌却已经不再是人类的……人类吧,一直在竹林中独居。每次我去探访她的时候她总是无所事事的,似乎非常颓废的样子。我总是觉得如果她能和我一样生活在人类中,说不定会变得更好一点。不过她很抗拒呢,我也能感觉到她曾经被人类重重地伤害过,所以也有些两难。”

“你真奇怪呢。”

嗯?

有些茫然,于是我抬起头来。

“把自己根本不是人类的样子掩藏起来,因为你害怕人类讨厌你吧。与其是这样,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抛弃掉这些人类好了?”

“我只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活在人类之中,有什么好的么?”

“我一直都希望人类和妖怪可以和睦相处,现在也想从人类小孩子开始教育他们,让他们和妖怪小孩子——”

“可是你还是被人讨厌的,不是吗?只要你告诉他们,你并不是人类。”

“会改变的。”

“才不会的呢。因为人类也好妖怪也罢,都是一些只会计较自己利益得失的可悲生物。即便被满足,他们也不会因此而不再讨厌你的哦。你也是一样,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心而已就要去让被人类讨厌的妖怪重新站到人类之中、被他们更加直接的讨厌和伤害呢;就算是那样,你对那个妖怪的看法也不会改变的。”

我有些生气。

“不明白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不是说觉妖怪都会读心的么?为何不看看我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我看见她嘲讽地笑了一下。

“读心什么的,觉之瞳什么的,早就闭上了哦。现在的我,什么都不会感觉到的。”

这倒是我从没有料想过的事情。

“你是说……你现在已经不能再读心了是吗?”

“也不需要那样的东西了吧,如果我不需要知道那样的东西的话……”

我愣了愣:“为什么不需要知道那样的东西?就算是和别人对话的话……”

“我现在不也和你说着话吗?不过,你心里想着的是什么,我都不在乎哦。就算是喜欢我也好,讨厌我也好,我都感觉不到的。”

“这……有什么好处吗?虽然能感觉到你似乎有些得意的样子。”

她纠正了我。

“不是得意哦,现在的我,也感觉不到自己的想法。我只是这样说了诶~”

这实在是有点奇怪,甚至有些超过我的认知。不去理解他人,甚至不能理解自己。这样的存在,似乎……

“对了,也没有什么好处哦。‘好处’这样的东西,其实一点用都没有呢。”

我摇了摇头。

“无论要做些什么,至少不应该去冒犯其他的人或者妖怪吧。如果自己有什么可以做好的地方先去做好,试着去适应环境,不应该是一种更好的选择么?”

“才不是呢。被讨厌的本性无论如何也是本性,即使闭上觉之瞳,你也一眼就认出了我是觉妖怪不是么?”

“但是你明明可以想办法做些什么吧。”

“才不要呢。我并不需要什么,只是这样自由自在地就很好呀。”

我再次摇了摇头。

但是良久,我最终说:“或许吧。”

“就算其他人都像是觉妖怪一样可以看透你的内心,讨厌你的人依旧会讨厌你。明明那个妖怪做的是更好的选择,你却一定要她和你一样……真是讨厌呢。”

“活在这个世界上,总得做些什么吧。只是一个人躲着,这样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能够这样活着就好了呀。你似乎在做些什么吧。如果不做这些就让你不再是你了,你的存在相比你正在做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为了做这些,逼迫着自己去隐藏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你现在的样子,不也是在隐藏自己吗?”

“是哦。所以我才说,你这样的生活,又和我有什么区别呢?大概是因为,你不能够完全地脱离开这个厌恶你的社会吧?所以你也没有办法像我一样,真是有点可怜呢。”

这个觉妖怪的话说的让我异常不快。然而我有着需要知道她想法的理由,于是我忍耐了下来。

“可是,脱离这个社会,又有什么好处呢。这样的一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总是做一些不需要的事情,会很烦的吧。遮遮掩掩不让人类发现你非人类的一面,在人类面前强颜欢笑,甚至听着那些人类在你面前肆意侮辱非人类什么的,不会觉得害怕么?你不会担心真相暴露的那一天么?现在对你扬起笑容的人类,未必是在对你笑,或许只是因为你对他们有用所以才笑起来了。当你对他们没有任何用处、甚至让他们觉得是威胁的时候,难道他们就不会对你举起刀来吗?”

她微笑着说。

我没有回答。

“又或者,你又在从他们那里祈求着什么呢?希望他们迈出认同妖怪的一步?当妖怪不认同他们的时候?他们平静的生活又是为什么呢?他们之间难道就不会有矛盾吗?不会彼此厌恶吗?他们只是不得不彼此依靠着生活下去,如果妖怪对他们不再是威胁,他们也迟早会对彼此露出獠牙的……妖怪和人类在这一点上可没有什么区别呢。我的师父以前也希望人类和妖怪能够和平地相处,不过就算只是一个愿望也会遭到人类的厌恶呢。”

“厌恶这样的东西总会有理由的,如果是可以解决的,去解决掉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她这一次笑出了声。

“厌恶本身是一直都存在着的,你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被厌恶而已,即使这种原因被发现被解决,也会有一个什么新的东西被厌恶吧。只是为了让自己免于被厌恶,就要躲起来,看着其他的东西被迁怒,是不是也不太好呢?”

面对这样的论点,我只能有些无奈的摇头。我不能认同她的说法,更重要的是,她的说法似乎并不适用于我想要解决的情况。

“我当然认同这世界上有一些无妄之灾……”

她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猛地后仰,差一点摔倒在地上。有些狼狈地用手支撑住自己身体的时候,她的鼻尖几乎要贴在我的鼻尖上。

“你不明白哦,你完全不明白的。你,完全没有师父说的‘自省’哦。”她评论着。

我那一瞬间的确感觉到了足够强的危险感,甚至就像是她下一秒就会扭断我的脖子。但我又一次像是在那个丑时三刻的时候一样鼓起了勇气,回瞪她的双眼。

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必须将她复活。

“‘厌恶’这种情感,是因为‘活着’,才会出现的。厌恶自己的存在却又无法拒绝存在,所以才会去厌恶其他的存在。明明是不要去产生联系就不会多出被厌恶的对象的事情,却一定要让被厌恶的存在展现在厌恶者的面前……这就是你的生存哲学么?还是说,她能够帮你分担被厌恶的恐惧呢?”

愤怒涌上我的心头。我没有办法允许她侮辱我的感情。

“你为了逃避被厌恶因此令自己使人厌恶,这就是你的生存哲学么?!”

我对她咆哮。

她的脸上涌上疑惑:“我怎么会被人厌恶呢?”而后她的疑惑又突然化为诡异的笑容,“是因为我让你看到了我,你才能看到我呀。如果我没有被你看到,你又怎么会厌恶我呢?你甚至连我的存在都感觉不到呢。这样可是不能教好孩子们的哦。”

“轮不到你多嘴。”我也稍稍恢复了些冷静。而后我撑起身子,令自己坐得端正。

她的身后,正是我凝望的妖怪之山。直到此刻那里都还升腾着无尽的浓烟,仿佛竹林中永远不会燃尽的烈火。我想起我所看到的那一切——无尽的厌恶和憎恨在那段历史之中流淌。

即使不尽相同,我和她,我和她们,都是被厌恶着的存在啊。

消失在历史之中么?

的确,不被注意到的东西,就如同不曾存在过一般;而不存在的东西,是绝不会遭致厌恶的。甚至,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它自生到死,即使它真的曾经活过。

这样的想法令我有些颤抖。我于历史的长河中发现她的存在,难道会是一种错误吗?

如果这是一种错误的话,被厌恶,也大概是不可避免的了吧?

“所以说了,为何又要发现我们这样隐藏着的存在呢?只是为了利用我们的话,会被厌恶哦。如果不是为了利用我们的话,为何又不能将我们留在阴影之中呢?”

她忽闪着的眼睛仍旧天真无邪,宛如漂亮的猫眼石;平静的面容上似乎带着一丝笑意,令人无比放松。

如果那双火一般红的眼睛也冷却了,似乎也会像宝石一样晶莹明亮吧;那因痛苦而紧紧抿住的嘴角如果放松下来,也一定是非常美丽的笑容吧。

我甚至要相信她说的话了。

不,不对,一定有什么弄错了。

我突然明白过来,甚至因为激动而抓住了她正撑在地上的手。

“难道不发现你们,你们的痛苦,就不存在了吗?难道你们不被人厌恶,就是你们的生存哲学吗?如果如你所言,你对自己的厌恶,又可以以怎样的方式去结束呢?连自己都将自己忽视掉吗?那样你的生命,你所谓的活着,又有任何意义吗?!”

我手中的实感突然消失掉了。我不由得立刻站起身来,再次四下张望,试图看到刚才出现的那名觉妖怪。然而她的消失就如同出现一样突兀,我再也没看到她的踪影。

我不由得奔跑了起来,朝着竹林的方向。

她不可以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即使是被厌恶也好,因为我看到了她,我一定要将她解救。

这就是我,被厌恶者的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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